夜读|脚下走过皆为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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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千世界，我们有机会去看，因为有了许多条通向外面的路。
小学二年级的时候，我只记得一条路——从家到学校的路。这是一条热闹且迷人的路。那时，我的脚很小，这条路很长，路上的风景很多、很美。穿过沟壑时，路的两旁全是闪着银光的白杨树；爬上沙丘时，脚下是绵绵的黄沙，夏天烧得脚心发烫，春秋遇上大风迷了我的眼；再下坡，走过一段石子小路，就到学校了，小路两侧是高高的灰色石墙，小孩子在上面画满了涂鸦。小学大门很是庄严，看见大门就想马上快跑几步，以免迟到。从校门口到班级有许多条路，最近的一条只需进门右转直走，经过五、六棵大柳树就到了。可我早上常常先左拐，来到操场的秋千上荡会儿，等听到早自习的下课铃声，才朝着班级冲去。我可不是爱逃课的学生，只是早上第一节课总容易迟到，害怕老师责骂、还有那极强的自尊心使我选择先在操场等着下课。

至今我也没找到那么多次迟到的原因，只记得我从家里走得很早，可能是路上被树枝绊住了脚，也或许是被沙子眯了眼，要不然就是被石墙掩住了双耳，忘了母亲临走时的叮嘱：别贪玩，快去学校。后来啊，人一天天长大，路也一条条生长。到姥姥家的路是非常蜿蜒漫长的，父亲骑着摩托车载着我和母亲，需要疾驰一个小时才能到，穿壕越梁，仿佛一只巨大的穿山甲行走在重山之中；到爷爷家的路更是陡峭难行，稍一分心，车子就栽进了土坑里，被雨水冲刷成的沟沟壑壑，它们是黄土路的泪痕，诉说着山梁的封闭与不易，这样的路，一年要走好几回。从学校去大姨家的路是足够惊险刺激的，路上要经过一片墓地，其中静静地躺着许多坟茔，我努力保持让自己不要看向那儿，却是越克制越害怕，这种害怕就像你打开了一瓶摇晃了一路的可口可乐，那一瞬间喷涌出来的泡沫，怎么压也压不住。我只好化恐惧为动力，撒腿就跑，边跑边喊，跑到精疲力尽，终于看到了大姨家油红的漆大门。后来从没有人知道我在路上的怯懦，我也很少走过那条荒芜枯寂的小路了。

再往后的路，比之前好走多了。忘了从哪年开始，去姥姥家再不用七拐八绕，回爷爷家的路也铺上沥青。我和父亲、母亲开着车行驶在去云冈石窟、黄花沟、华山、恒山、大同、河曲、壶口瀑布的高速公路上，感叹10年间国家的变化之大，发展之快。我们亲眼目睹祖国的疆域辽阔，亲自品尝祖国的玉盘珍馐，亲身感受祖国大江南北的风土人情。从前去哪儿都得挤大巴车，或是搭顺路的水泥车，一路上磕磕绊绊，以致于我有了晕车的毛病。如今去哪儿都是高速公路，各式车辆箭一般地肆意奔驰，我想他或许是要去看望久别的朋友，或许正要和恋人共度周末，又或许刚考上了想去的大学，准备先去登临泰山，许下像杜甫那样的凌云壮志，又或许他只是一个为生活奔波揽客的出租车司机......虽素昧平生，而我们行驶于这千万条路上，从各自的来处来，到各自的去处去，刹那间的交集凝视，汇于路上，融入马达的轰鸣声中。我们疾驰在这个时代，千帆竞发，有了这路，脚下才迈得开步。乘坐火车去上大学的路上，我看着窗外天边的白云如棉絮，风一吹就碎了；看着外边从一望无际的黄土高原变成薄雾蒙蒙的江南水乡，我也从北纬37度南渡到了北纬28度，9度之差，火车穿越了北回归线，我也踏入了未知的生活。归乡途中，窗外风景依旧，但这回是北上，接受了四年江南文化熏陶的北方人又重归故里了。我自然学会了吃辣，爱上了南昌米粉，也添了几分江南的清爽、细腻。离开南昌时，我和室友打了一辆出租车去了机场，在登机台分别，各自踏上了回家的路。大学毕业的自己算不上是衣锦还乡，却满是收获，不枉来了江南一趟，而那条从呼市直达南昌的京广铁路却是谁也没有再次登临。如今，最常走的路是家到单位的路，路程不长，一个小时足矣，不至于让人疲惫，也不至于体验不到路上的欢乐。行驶在回家的路上，车里播放着张震岳的《失恋阵线联盟》，时不时跟着唱几句，混杂着香薰里的桂花香，想到“欲买桂花同载酒，终不似，少年游。”青春便是在一条条路上驶过的吧！车窗外是呼啸而过的山野，万里无垠，沉寂无言，如同一位历尽万事的老者，真是睿智；打破这沉寂的是许多辆运煤大车，地球母亲以上千年的光阴为她后世的子孙沉淀下了宝贵的财富，足以让她北疆的儿女们深守内陆也能自给自足。或许是因为思念太甚，总觉得回家的路那么漫长，穿过几个山头仍望不见我梦中的白楼，奇怪的是，从家去单位的路总是那么快，仿佛我刚还在和父母说着再见，一脚油人已经到了高速出口收费站。这路，又长又不长。写到此处，惊觉：路的起点是家，路的尽头也是家，心中有家，路必自达。（图片来源于网络）
作者简介：
王引会，准格尔旗人，热爱写作、摄影，记录生活美好，现任教于准格尔旗第一中学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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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：李春香校对：李海芳 贾静审核：王兴宇监审：周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