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读|老碗情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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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家有一个特殊的碗，碗大如盆，我们叫它老碗，也有时候叫海碗。碗有多大呢？假如一个小孩捧着老碗吃饭，你可能只看见老碗而看不见小孩的脑袋。如果一个成年人用老碗吃饭，饭量大的可以强撑着吃完一碗饭，饭量小的一看到碗可能就被吓到了。老碗白底蓝花，胎质粗糙，色渍经过岁月的侵蚀黯淡无光，碗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磕出一豁口，丑陋极了。就是这样一个其貌不扬普普通通的碗被我们家几代人奉为至宝。



在我最早的记忆中，这个老碗是在奶奶家，平时老碗闲置着，只有家中来了客人老碗才派上用场。家中来客，当然要拿出最好吃的来招待客人。奶奶那个年代是缺衣少食的年代，最好的吃饭菜莫过于西红柿鸡蛋挂面。西红柿是自家菜园子里种的，鸡蛋是自家的土鸡蛋。饭看似普通，在那个年代却就是美味佳肴，平时普通人家一年四季难得吃上一次。

客人到家，奶奶首先要问客人吃过饭没有，其实这句话好多时候是多余的，不管客人吃没吃饭，必定要让客人吃了饭再走。奶奶赶紧烧火做饭，不大会儿功夫，一碗热气腾腾的西红柿鸡蛋挂面就端到客人面前，碗必定是那个老碗。客人盘膝而坐，捧着老碗吃得大汗淋漓，客人吃着，我们看着。那时候家家户户都在温饱线上挣扎，西红柿鸡蛋挂面是平时想都不敢想的美食，只有客人来了，招待客人的时候才吃，并且只有客人吃饱，剩下的，家中的小孩子才可以吃。



我小时候既盼着奶奶家里来客人，又恨奶奶家来客。奶奶家里来客人我也可以沾点光，可以吃到平时吃不到的美食。恨奶奶家来客人，是因为他们把奶奶和我都舍不得吃的好吃的吃了。

久而久之我发现个秘密，奶奶家里来了客人吃饭的时候，家中明明有比老碗小的碗，可奶奶每次都要拿老碗给客人盛饭。我问奶奶为什么要用老碗盛饭？奶奶说，傻孩子，如果用小碗盛饭，客人有时候吃了一碗饭后不好意思再吃了，那样就会吃不饱。如果用老碗，一碗就可以吃饱。说白了就是奶奶怕客人吃不饱，客人怕奶奶做的饭不够吃。

奶奶去世后，这个老碗传到母亲手里。母亲延续了奶奶的做法，家中来客依旧用老碗给客人盛饭。再后来家中来客，客人就怕母亲用老碗给盛饭，因为我们的日子一天天好起来，曾经在奶奶那个年代的美食到了现在早已走上寻常百姓的饭桌，人们不再为吃饭穿衣发愁了。

我劝说母亲，家中来客的时候不要再用老碗盛饭了，现在谁家都不缺那口吃的。母亲口中答应，可家中来客仍旧用老碗。后来我明白母亲不是记不住，而是她遗传了奶奶身上朴素、厚道的品质。

后来的后来，老碗又由母亲传到了我们家中。当然，我早已经不用老碗给客人盛饭了，但我留下那个老碗，是想记住奶奶以及母亲他们几代人身上那种可贵可亲的优良品质。

作者简介：

刘旭，自由撰稿人。坚持文学创作，在各大网络平台报刊发表作品数百万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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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：谷倩彤校对：任彦荣 柴旭审核：王兴宇 李嘉露监审：周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