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读|冬天的集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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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乡间，一到冬天，人们不再为地里的农活奔忙，但家里杂七杂八的事儿多了起来，将近年关，家里要添置许多东西，地里捎带种的零碎农产品也要零散地卖出去。乡里人买卖货物，一般都要到村镇的集市上。乡村的集市时间、地点都是相对固定、约定俗成的，往往是农历每月逢几、十几、二十几，通常在村镇中心地带。集市上的卖主们很多是专门赶场子的买卖人，经营一些日常生活用品，临时搭个摊位，这个集日结束了，他们就会赶到另一个村镇的集上或是赶下一个集日。农家人卖的自产货物，大都是果干儿、瓜籽以及鸡蛋等，或是放置在箩筐里，或是装在小口袋里，选一个合适的位置，袖了手，悠闲地看过往的行人，悠闲地卖出他的货物。



有人走过时，卖货物的人就扯开嗓子招呼：“那个谁，买点甚，我这可有好的呢。”被喊的人也许并不买他的东西，如果认识，总要停下来和他拉半天家常，今年的粮食收入多少，猪能杀多少斤，谁家长谁家短，要把彼此知道的“新闻”交流完才走。女人们借着集日，要给大人娃娃挑选过年穿的衣物和日用品，因而集市上卖布匹、衣物、日用杂货的小摊前往往是女人攒堆儿的热闹地方。女人们买东西非常小心谨慎，怕小贩们觉得她们见识少而虚要价，又怕花钱少了买不上好货，所以即使买一小匹布也要转上半天，最终选定一个地方，还要费半天口舌，百折不挠地砍价，直到合了心意才让苦着脸的小贩裁布。买后还不放心，碰见熟人恰巧也买了相同的东西，就要细细盘问，知道自己掏的钱并不亏才会满意地离开。


到了冬天，庄户人家的牲口也闲了下来，有成算的人家就打算在农田里担当重任的牲口要不要更换，如要更换，就把现在的牲口牵到集市上卖了，再买中意的。集市上有专门为买卖牲口牵线搭桥的人，人们称之为“伢子”，买卖双方给价和砍价都不明说出来，而是和“伢子”无声地商讨——即一人先和“伢子”将手伸到衣襟底下，两手相握要价，“伢子”再和另一个在衣襟下通过手势通报价钱。买卖双方总是有分歧，往往要反复进行多次才能决定成交与否。这样有意思的交易会吸引许多人观看，如果当事人不说，谁也不会知道他们成交的价码。  


每个集上，都有人临时搭了帐篷，安置炉灶，卖些简单饭菜。有些赶集的人家住得较远，中午赶不回去，就要在集上吃点什么。男人们在地里辛勤劳作了一年，平时没有闲钱、闲工夫下馆子，临出门前，家里的女人会给他们带点多余的钱，让他们在集市上小小地“挥霍”一下。因而，尽管这些临时的“馆子”十分简陋，却也往往座无虚席。两三个男人要一两碟实惠的下酒菜，一瓶便宜却劲头很足的烧酒，一边扯着天南海北的闲话，一边一小盅一小盅地咂吧着烧酒，再要上一大碗热汤面。如果馆子没座位，有的人也不会离开，就将饭碗端在手里蹲在炉灶前边烤火取暖边吃。冬天天短，日头落得早，人们都要赶早回家，逛了多半天还没买着要买的东西，就要狠下心来买了；还没有卖完货物的，也要收摊儿了，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个集日上。日头在冬天灰灰沉沉的天空里通红着脸滑进西山的时候，集市也渐渐地空寂了下来，人们步行、赶驴马车，手里提着、肩上挑着，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脸，踏上了回程的路。冬天是寒冷的，但赶集的这一天，因热闹的人们，却暖意融融。
（图片来源：路顺斌/摄）

作者简介：
韩淑华，准格尔旗人，内蒙古作家协会会员，内蒙古摄影家协会会员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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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：贾静校对：李海芳审核：王兴宇 李嘉露监审：周勋